枝丫: 一本奇幻小说
作者 安妮 ·翟理斯
中文改编 侯慧颖
第一章: 真实的自我
第一部分
老李拉上了厨房白色的窗帘，然后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在他的北京胡同的家, 家里有点儿热。老李的脸色苍白，没有表情， 他拿起一把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
他身体里的树颤抖着，叫喊着。老李开始出汗。
伤口很疼。他让血流进一个黄色的空碗里。他能看到一根枝丫从手指头伸出来。
老李拿起夹子，开始拔这根枝丫。一直拔到他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为止。
当他拔出一根胳膊长的枝丫时，他用刀子在手指头切断了枝丫，用绷带把手指包住。
在一个未知的时间，在一个被遗忘的过去, 在小时候，人们的身体里放进了一棵树苗。这棵树在他们的骨头旁边生长。老李像所有的人一样，在他小时候，他的身体里也放进了一棵树苗。因为有他的刀，老李的一部分树不见了。
这棵树影响了人们的感觉、想法，和言行。真实的自我还在，但是这棵树影响了它们的选择。
老李休息了。把树从他的身体里拔出来，他估计还有差不多十二米的枝丫，然后，这棵树就会离开他的身体。
老李把血倒进水池里，洗了碗。他把树枝切成小块，放进一个袋子里，然后把袋子放进冰箱里。一会儿，他会把袋子扔进垃圾桶。
第二部分
怎么把树拔出来是一个秘密，一代又一代地传下来。很少有人移走这棵树。 太疼了。但是老李愿意冒险。他想感觉真实的自我是怎么生活的。
一前和一后有什么区别？ 他真的不知道。
老李记得他和太太一起在床上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俩都很害怕。后来，她变沉默了。万一他们是真实的自我呢？如果没有这么可怕的枝丫，他们的心会被感动吗？他们会不会感 到惊讶？好像太阳和月亮一起发光？
老李知道人们为什么要保留他们的树。他明白有一个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更容易。如果树告诉他们做什么，但是他们不这样做呢？身体里的树会吓得他们全身发抖，所以，最好按它说的去做。
在厨房里，老李拉开了窗帘。他的孙子和阳光一起进了厨房。老李知道，在孙子的小身体里，树开始生长了。老李的那棵树让他自己相信，他孙子的一切都是这棵树的。然而，老李知道他的孙子仍然有一个真实的自己。
突然，老李看到了孙子的脸上发着光。老李很感动，他知道他会告诉他的孙子怎么一棵枝丫一棵枝丫地把这棵树拔出来的秘密。老李用刚解放出来的手摸了摸孙子明亮的脸。
他孙子的一切都是这棵树的。然而，老李知道他的孙子仍然有一个真实的自己。
第二章: 自由带来麻烦
早上，小李很快地离开了北京胡同旁边的家。走在去平安新能源公司上班的路上，小李想起了爸爸让他告诉小小李关于那棵树的事。每次他的内心触碰到这个想法时，他体内的树就会颤抖，让他害怕，让他失去平衡。
在树颤抖的同时，他努力地继续走着。小李记得和爸爸的讨论.
“你不想让他自由吗？”老李问。
“爸爸，自由吗？！自由带来了麻烦！”，小李大声说。
小李的树窃窃私语: “说得太多了，少说一点儿。”
“因为这棵树，我们不自由，身不由己, 这已经很麻烦了，” 老李说。
小李一边走，一边听到他的树窃窃私语: “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哦，爸爸，这是一个太难回答的问题。不要问我这个，“小李说。
”必须问，“老李说。
路上有一个水坑。水坑的表面闪耀着彩虹的光，却被小李的鞋子踩破了。
第三章: 充满香味
刘依诺走进她最喜欢的胡同书店。
“张老板，好久不见。你为我订的烹饪书到了吗?” 刘依诺问。
“没有，“张老板说。“看看这本新书吧, 它刚到。”
刘依诺感觉到自己熟悉的矛盾心理。她不想看这本书。但是，当老板说，“做这个什么什么，”她总是小心翼翼地说，“好的。”
她说，“好的。“
五年前，刘依诺的继父坚持让树主师把树从她身体里强拔出来。妈妈哭了，但并没有改变继父的想法。
虽然这样非常疼痛，但是刘依诺的继父坚持要求这样做。
为什么她的继父要求这样做? 她不知道。
一前和一后有什么区别？ 她真的不知道。
刘依诺表现得像她有一棵树一样。 她说：“好的。” 她笑了。她努力工作。她尝试像其他人一样。
晚餐时，她根据食谱做了复杂的菜，她的胡同公寓里充满了姜、丁香和大蒜的香味。
深夜，她看着床前明亮的月光，渴望着爱情。
第四章: 会议
张老板打开他的书店的前门，让老李进来。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张老板向左右两边的胡同看了看，没有人，就关上了门。
张老板关上他书店的前门，他们走进他后面的房间里。在后面的这个房间里，他们和大家一起坐在桌子旁边。老李闻到了张老板晚饭的大蒜、葱和辣椒的味道. 他听见一些人手中的纸在沙沙作响。
他们正在努力不让这棵树使他们颤抖。他可以想象所有的树都在窃窃私语："你说得太多了，要少说话。"
在桌子旁边的人中, 老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希望之光。他向邻居史太太点了点头。
“会议开始吧，”张老板说。”请告诉我们你的进度。老李，你先说第一部分。”
“我已经拔出了差不多一米长的枝丫，“老李说。“但是，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怎么让更多人加入我们？我们如何帮助人们重视真实的自我?’”
“这些都是主要问题，” 史太太说。
“我老了，” 老李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张老板说。
老李又想起了他亲爱的、变的沉默的太太。她已经走了。老李想念她。
虽然他总是喊出她的名字，但是她不会再回应了。
“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渴望，想体验做人的充实感。我相信我从未真正爱过，” 老李说。
“要真正给矛和接受爱，” 张老板说，“我们所有人必须自由。”
第五章: 在窗口
刘依诺在她最喜欢的小吃窗口前排队。这个胡同大厨一边做煎饼馃子一边加姜。她觉得非常好吃。突然，她手机掉在了地上。在她后面的男人捡起来给了她。
“不好意思，谢谢你，” 她说。
“没关系，”他说。“没坏吧？能不能用了？”
“等一下……能用，没坏！谢谢你！”
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射，刘依诺看到了他的脸。
“我觉得我认识你！你在安全新能源公司工作吗？”
“是的。我姓李。你呢？“
“我也在那儿工作。我姓刘。”
“刘小姐，你喜欢这个大厨吗？，”小李问。
“喜欢。”
“嗯。 我觉得这个大厨用八角用得像皇帝的厨师用得一样好。他的菜的味道像天堂一样, 好吃极了，”小李说。
树窃窃私语: “说得太多了，少说一点儿。”
小李想最好按这棵树说的去做。但是， 他感觉到熟悉的矛盾心理，他不想这么说，他想说出自己的真实感觉。
“哇！真的吗？” 刘依诺说。“他用姜的方法我非常喜欢！”
“嗯”，小李说。
噢，依诺想。我让他的树跟他说话，也许我说得太热情了。
大厨把煎饼馃子做完，就用一张纸把热乎的煎饼馃子包了起来。
刘依诺用手机付钱后，大厨把包起来的煎饼递给了她。
“公司见！” 依诺说。
“好的。” 小李说。
小李也用手机付了钱。大厨把包起来的煎饼递给了他。
小李一边吃，一边想，他记得爸爸的问题：“你不想让他自由吗？”
小李想， 我的自由呢？
树窃窃私语: “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第六章：一个教训
“妈妈！”小小李说。
小李在他的儿子旁边坐了下来，小小李用胖胖的小手举起手机。从他的手机屏幕上，小李听到了他的妻子，王雪梅，说，”小小李！你吃饭了吗？“ 两人的脸上发着光。
“没吃，” 小小李说。
“你打算吃什么？”小小李的妈妈， 小李的妻子，问。
“我打算吃西红柿鸡蛋面!” 小小李回答。
“爸爸会做饭吗？”她的妈妈问。
“是的！爸爸是最好的大厨。”
“哪里，哪里，” 小李说。
“你干什么呢？” 妈妈问。
“我当然在爸爸旁边坐着。你呢？”
“没有人在我旁边坐着。我想你和你爸爸。”
每天晚上给小小李的妈妈打完电话以后，小李开始做饭，他们的厨房里充满了葱和大蒜的香味。
他想他的妻子。
小李的妻子也在安全新能源公司工作，在研究与开发部。现在，王雪梅在上海做研究汽车锂离子电池。她的树告诉她去上海很重要。所以，最好按它说的去做。
“我想念妈妈，” 小小李说。
树对小李窃窃私语: “ 你的儿子说得太多了，告诉他少说一点儿。”
“说得太多了，少说一点儿。是‘想，’不是‘想念。’”
“爸爸，为什么？”
突然，在小小李的脸上，小李看到了一个变化。小小李看上去又震惊又痛苦。 他低头不语，开始无声地哭。
小李无能为力地看着儿子。身体里的树吓得他全身发抖。
小小李的棵树教训着他。
“你还好吗？” 一会儿，小李问他亲爱的儿子。
“还好，”小小李低声地说。
第七章：公司会议
在安全新能源公司会议室， 小李和同事一起在桌子旁边坐着。
会议室的窗帘开着，阳光照了进来。大楼太高了，从窗户上他看不到下面的街和胡同。
在桌子旁边的人中， 他们脸上的表情，小李看到一些他预计看到的东西：控制。他们的树控制着他们。小李看着桌子上明亮的阳光。他渴望着开放和创造力。小李预计又有一个无聊的会议。
当在小吃窗口看到的那个女人进来会议室时，小李很惊讶。她在这里干什么？
“会议开始吧，”老板站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刘依诺。在我们的合作项目中，她是一个新的成员。”
小李和大家都说，“欢迎刘小姐。“
老板和刘依诺坐下了。
老板把一个文件从他的文件夹里拿了出来。突然，文件掉到了地上。大家都看到老板的手指在颤抖。
“刘小姐，你为什么这样做? 小心点，好吗? ” 老板说。
还没等刘依诺俯身去捡文件，小李就看到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在她的脸上，小李看到了一种表情吗？她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对不对？
但是，小李相信他看到了……什么？生气？这种情况会让刘依诺生气吗？不，小李想，我不可能看到那样的表情，我一定是看错了。
“对不起。谢谢您的建议，我明白了，” 刘依诺一边说一边拿起纸张。
会议结束以后，小李走近刘依诺。
“你的手机好没好？” 小李问。
“嗯？哦，你好。很好，”刘依诺似乎微笑了一下。
“你的文件没掉，对不对？” 小李说。树在他的体内颤抖，但是，他熬过来了。“不是你掉的文件，是老板掉的，对不对？” 小李继续说。
“我必须更小心。我应该走了。再见，” 刘依诺说。
“明天见，午饭窗口见， 好吗？” 小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说了。小李的树窃窃私语: “ 说得太多了，少说一点儿。”
刘依诺等一下。
“好，” 她说。
第八章：太阳来了，太阳离开了
在他的厨房，老李从开着的窗户向外看。在四合院里，他看到了邻居史太太的花园。她的金雨树又大又亮, 看起来就像太阳自己来到他们的院子里，只是为了坐下来休息一下一样。
老李在他的厨房里做晚餐。他做了几个简单的菜。一大早，他打开电饭煲。现在，他胡同的厨房里充满了热米饭的香味。他拿出他的平底锅炒菜。不一会儿，米饭的香味和猪肉、葱、大蒜的香味就到一起了。
老李一边吃饭，一边想。
因为他只是想，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所以树沉默了。
他早就想把这课树拔出了。 以前，疼痛是最难的问题。
老李如何处理疼痛？虽然疼痛，他如何继续做他必须做的？他想过很多次，也尝试了很多方法。他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如果他想象疼痛不在他身体里面而是和他并肩行走，他是可以处理的。
他意识到他的身体和疼痛是并存的，但是两者之间有一个空间。他的真实的自己和疼痛是分开的，并且也不相同。疼痛对他有一些影响力 ，但不能完全影响他。这样，老李就能处理疼痛了。
在水池边，老李把他的平底锅，黄色的碗和筷子洗了。他把盘子用毛巾擦干，然后他把盘子放进柜子里。
他可以教小李想象疼痛不在他的身体里面而是和他并肩行走吗？老李可以教他看到它们之间有一个空间吗？是不是太复杂了？
老李向窗外望去。太阳离开了。在黄昏里，他只看到了个简单四合院，一棵简单金雨树。
第九章：一张书签
张老板关上他书店的前门，他走进他后面的房间里。他从柜子里拿出了画笔，颜料，毛笔，和墨水。他又拿出一张小纸条。他经常为顾客手绘书签。
张老板想了想订烹饪书的顾客，刘依诺。她有些东西有点不同。烹饪书到了。 张老板有一个想法。
在这张小纸条上，张老板在书签右上角，画了一个太阳。然后，他画了一棵没有树枝的老树干。 下面，他画了一块甲骨文图。
张老板在这块甲骨文图上面写了几个汉字: “树会倒吗？”
他把书签做完了。颜料和墨水干了后，他又把这张书签放进刘依诺的那本烹饪书里。
下次刘依诺来书店时，张老板会把烹饪书给她。 他会等着看她对书签有什么反应。 如果她没注意到，没问题。如果她有反应，那可能意味着什么。
第十章: 童言无忌
在老李的厨房，小小李在桌子旁边坐着，老李在烧水做饭。老李可以做美味的饺子。但是，小小李只喜欢速冻饺子。
爷爷没办法，老李只好把速冻饺子放进热水里。
“爷爷，当你像我这么大时，你是什么样的人？” 小小李问他爷爷。
突然，老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他记得当他像小小李这么大时。
老李想起了真相。他想到了说出全部的真相。他的脑海中出现那句说出全部真相的话。但是，他剩下的一部分树开始尝试影响他。树说：“少说，少说！”
不会太久，他想。 你，树， 控制不了我多久。但是， 言辞非常小心。
“小小李，你可以保守一个秘密吗？” 老李问。
“当然，可以，” 小小李说。
“当我像你这么大时，我很饿。现在，我们吃饭！”
“为什么......” 小小李开始说，然后停住了。
在小小李的脸上，老李看到了一个变化。
老李听说过小小李关于“想念”的经历。小小李看上去又专注又有控制力。小小李吸取了树的教训，他记住了。这次小小李没有哭。
然后等一下，老李说，“还好吗？”
“是的，” 小小李说。
“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秘密吗？” 老李问。
在小小李的脸上，老李再次看到了这个变化。老李不知道小小李的树在告诉他什么，但是老李看到小小李熬过来了。
树越长越大，老李想，小小李用的词会越来越少。像他的奶奶一样，他可能会变沉默。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我是我自己。两者之间有一个空间。现在和过去是分开的，并且也不相同，” 老李说。
“那是过去，这是现在，对不对？“ 小小李问。
“对。过去对我有一些影响力，但不能完全影响我。这样，我能处理过去，” 老李说。
“哦？”小小李说。” 很有意思。“
老李把饺子放到了桌子上。
”吃吧！吃吧！” 老李说。
小小李用筷子把一个饺子夹起来，他把饺子放进嘴里。
“很好吃！” 小小李说。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
爷爷没办法，老李没说什么。他尝了尝速冻饺子。
不错，他觉得。
第十一章：生态友好的方法
上海很热。王雪梅拉上了办公室白色的窗帘，这样她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她的电脑屏幕了。
在王雪梅看来，她的工作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将锂释放。第二个是用生态友好的方法。
她低下头，仔细地看着她的屏幕。关于她的两个目的，她想过很多次，也尝试了很多方法。她错过了什么细节？太复杂了！
也许她可以假装和小小李说话，如果她解释得很简单，她会发现一个新方法吗？
她在脑子里开始想：
公司开采了有锂的石头和土，叫粘土矿。公司用酸、高温和别的办法提取锂。用过的酸剩下了。不像剩菜剩饭一样，剩下的酸有毒，不能用了！
突然，王雪梅想起了她的妈妈做饭。当她和父母一起住在家乡时，在做饭之前，为了把硬肉变成软肉，妈妈用了小苏打。就像小苏打可以把硬肉变成软肉一样，强酸也可以被变成软的、中性的物质吗？
王雪梅想起了丈夫。小李告诉她，他的爸爸，老李，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拿起夹子，开始拔一根枝丫。她恐惧得发抖。老李说他想要释放真实的自我。
他真实的自我会释放吗？ 锂会释放吗？
她体内的树在颤抖。
麻烦，麻烦，王雪梅想。她回去工作了。
第十二章：赶快
当老李从胡同走回家时，他感觉到炙热的阳光照在后脑勺上。他提着很多非常重的袋子。他左手上拔出一根树枝的地方和他的左胳膊都在疼。
在小李最喜欢的窗口旁边的便利店里，店员说：“大爷，您确定吗？这么多袋子，太重了。“
为了不丢面子，老李说， “当然没问题。”
那是他的树还是他自己？他不知道。
太多了，太重了，我老了，老李想，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最后，老李看到了他们四合院的大门。他又热又累。当他走进通往四合院的大门时，他感觉放心了一些。
邻居史太太也刚刚走进大门，她慢慢地走着。老李想，她是一瘸一拐的吗？
老李的树窃窃私语: “她应该走得更快。好人很努力。坏人想休息。”
“赶快走，” 老李对史太太说。“你怎么不快点走？”
“史太太说。“我的脚不舒服。”
老李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家。他把买的东西放进冰箱里。他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碗，一把夹子和一把刀。
“你不敢，” 树说。老李赶快用左手拿起这把刀，在自己右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
老李记得在小小李的眼里像是有很小的星星存在，就像在天上有很大的星星存在一样，两个都存在。全部存在。疼痛也存在。但是，想象疼痛不在他身体里面而是和他并肩行走，老李拿起夹子，开始拔这根枝丫。
后来，老李的胳膊和双手带着疼痛，他默默地在史太太的金雨树下拔除杂草。
第十三章：克服一下吧
这几天每天晚上小小李入睡以前, 小李都会握着小小李的手。他们一起看床前的明月。
等到小小李睡了以后，小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可以看到窗外的月亮。
小李经常想起来上次握着妈妈的手的时候。
医生们相信，她的癌症在早期病情不严重时就发现了。但是小李的妈妈一直病得很重。
妈妈睁开了眼睛说，“我很担心你。”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你很担心我？别担心，妈妈，别担心，” 小李说。妈妈沉默了，没回答。她闭上了眼睛。
感觉妈妈的手那么小。
她死了以后，人们说她度过了充实而幸福的一生。是真的。
有些人说，她病得太重了，对她来说，死了更好。小李只能想象妈妈对这句话的回复可能是什么。
诚然，他的妈妈有点儿沉默，但是小李相信她爱他，爱他的爸爸，也特别爱小小李。妈妈爱她的生活。小李觉得她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去爱。
人会死，父母会死，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但是，在他内心中, 这是什么感觉？他的身体没受伤，但是，他的心感觉好像被切成了两半。
他感到眼睛酸胀。也许他的手机屏幕太亮了。他问他自己，这个很强烈的感觉是什么？
两年前，他的妈妈去世了，他的爸爸像他的妈妈一样变沉默了。他能问谁呢？
树说：“问我。相信树。”
他可以信任谁？ 事实是什么？
小李试图用他的手机搜索事实。
小李上网看过很多网站，很多图片。他找啊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网站。
小李在这个网站上看到在成年人的身体里树有差不多十三米长的枝丫，没有树干和树根。但是在大自然中，树干和树根是互相依存、互相依恋的。
树干把生命力传给树根，树根又把生命力传给树干。父母和孩子，爱人，兄弟姐妹，都像树干和树根一样依恋。就像他们都说：“我总是在你身边，你也总是在我身边，”一样。
小李看到过那种失去的感觉，像树干和树根被切断了。被切成两半。都渴望地说：“你在哪儿？”
树说：“我总是在你身边。克服一下吧。”
小李无视树。
为什么他妈妈最后说的话是， “我很担心你？” 她想告诉他什么？ 窗外，他看不到月亮了。
小李知道下一个动作毫无意义。 但是， 他拿起手机，给妈妈发了一个短信。“妈妈，你在哪儿？”
那一刻，小李因为希望而变得有些疯狂。他渴望地等待着。妈妈仍然没有回复。
“别哭，”树说。
他闭上了他灼烧的眼睛。
然后，他站起来走进卧室去看儿子。
第十四章：奇怪的味道
第一部分
刘依诺站在小吃窗口前排队。她用胳膊夹着那本烹饪书。就在刚才，她很快去张老板的书店取回了她订的烹饪书。在回去工作之前，她觉得自己有时间吃她最喜欢的胡同大厨做的好吃的煎饼。
“刘小姐，你好。” 背后，刘依诺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转身看到了小李。
好尴尬啊，刘依诺心想。上次老板让她很丢脸，小李都看到了。她不想和他说话。
“你好，” 她说。
“你的手机能不能用了？” 小李问。
小李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话题。刘依诺松了一口气。
“仍然能用，谢谢。”
“ 你胳膊下面夹着的是什么？” 小李问。
“一本烹饪书，” 她说。她给小李看了看。
“很有意思，” 小李说。“我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 刘依诺说。她把这本烹饪书递给小李。
小李把它打开了。
“这是什么？” 小李指着一张书签问。
“我不知道啊，” 刘依诺说。“让我看看。”
她底下头，仔细地看了看烹饪书里面的这张书签。
她看到阳光照在一棵树干上，下面还有一张甲骨文图。在这张甲骨文图上，写着“树会倒吗？”
突然，刘依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她感觉又震惊又害怕。 她的秘密是公开的。
“怎么了？” 小李问。
刘依诺想，他一定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她马上想到如何回答。
“没事，” 刘依诺说。“我觉得时间不够了。不好意思，我需要回去工作。再见。” 她从小李手上拿回烹饪书，很快地走远了。刘依诺离开了小李。
第二部分
怎么回事？小李想。他站在那儿看着刘依诺离开他。
树说：“保持冷静，保持清醒。”
大厨把煎饼做完后就用一张纸把热乎乎的煎饼包了起来。
“我帮她付钱，” 小李说。他开始用手机付钱。
“不用，” 大厨说。大厨把包起来的煎饼递给了他。
当小李拿着煎饼困惑地站在那儿时，胡同大厨说，“保持冷静，保持清醒。”
小李惊讶地问大厨，“什么意思？” 小李的树窃窃私语: “不要问问题，少说一点儿。”
“没什么意思，” 胡同大厨说，“吃吧！吃吧！”
小李服从了他的树，沉默地看着胡同大厨。他转身从这个小吃窗口离开了。
什么情况，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小李想。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一边走，一边想。
是什么让刘小姐心烦意乱的？ 那个烹饪书上写的是什么？ 为什么大厨要重复树的话？问题太多了。
很多人说这个大厨做很奇怪的饭，但是小李喜欢，很明显，刘小姐也喜欢。现在，大厨也说着很奇怪的话。
小李尝了尝这个煎饼。味道有点儿奇怪，但是仍然非常好吃。很奇怪的话，很奇怪的味道，很好吃的煎饼。全部同时是真的。太复杂了。
麻烦，麻烦，小李一边吃一边想，他回去工作了。
第十五章：没有经过她同意
刘依诺离开站在小吃窗口的小李时，她感到一阵恐惧灼烧着她的脸。
自从小时候树主师进了父母的厨房以来，她还没有过那种危险感。
怎么回事？ 她心跳加快。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她想，她很快地思考着，尝试找到答案。
刘依诺打开了烹饪书，又看了看那张书签。
她看到阳光照在一棵树干上，下面还有一张甲骨文图。在这张甲骨文图上，写着“树会倒吗？”
不可能有别的意思。张老板知道她的秘密了。
小李听懂了吗？小李也知道她的秘密吗？这是怎么发生的？从她的表情中，张老板看出了什么吗？她特别努力地隐藏真相。她还有什么没隐藏？她还暴露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张老板怎么知道树主师把她变成一个 “被拔了树的人”？
她记得恐惧，震惊，疼痛。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她尖叫过。 当把树从她的身体里拔出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块肉，被切开后，里面的骨头被一根一根地拔出来。
她的树好像在台风中晃动。然后，沉默了。
刘依诺记得她的继父说过，“你已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那是什么意思？
他说，“好了伤疤忘了疼。”
但是，刘依诺这一生都会有这种伤疤和回忆。
刘依诺感到眼睛在灼烧，泪水在眼里打转，但她止住了。
五年前，当她十七岁时，刘依诺的继父坚持让树主师把树从她身体里强拔出来。那时她还太小，不能说不。
这件事情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发生了。
继父说，“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她的继父把她的树拔了，她听说别人的树也被拔了，但是她从来没见过他们。
继父告诉刘依诺，“永远，永远别告诉别人。”
刘依诺从来没告诉过别人。如果人们发现了这个秘密，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 她会有危险吗？ 刘依诺知道她需要更勇敢一点儿。她需要和张老板见面。
刘依诺不想回去工作，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回去。刘依诺感觉自己好像被胡同两边的墙紧紧地夹在里面，就像书架上两本书中间的一本书一样。
她拐过了一个路口，终于看到了安全新能源公司的那栋高大的办公楼。
如果刘依诺和小李见面，她需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得“好了伤疤忘了疼。”
第十六章：我都尽力了
在四合院里，老李和小李一起坐在史太太的金雨树旁边喝着茶。老李喝了几口茶，小李就下班了。 在去学校接小小李以前，老李知道小李只有几分钟时间。
“你告诉小小李怎么把树拔出来的秘密了吗？”老李问。
“爸爸，不会吧，为什么你又这样问？” 小李说。他坐回椅子上。老李注意到小李看上去很累。
“你告诉他了吗？” 老李又问。
因为两只胳膊上的一些枝丫不见了，老李满意地注意到，他的树声音变得更小，几乎沉默了。
“没，” 小李说。
“为什么没？” 老李问。
“小小李不可以保守这个秘密。他太小，太危险了，” 小李说。
“有树对真实的自我才是危险的，” 老李说。
“爸爸，你想让我要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让我要你认为最好的东西，” 小李说。“你不了解我。”
“我想帮助我的孙子，” 老李说。他知道自己说话很固执。
“你是小小李的爷爷。我是他的爸爸。我和他的妈妈必须允许他选择。”
“但是...... , ” 老李开始说。
“你听得到我说话，但是你却听不进去我说话。” 小李叹了口气说，“还不够， 我做的还不够，我得放弃。我是你的儿子。我想让你开心。我不能。我得放弃。”
“你别放弃，不要放弃,” 老李说。老李心想，我做了什么? 是我让儿子感到无路可走的吗？
“爸爸，我得放弃，” 小李说。
“儿子，为什么，为什么？” 老李问。
在小李的脸上，老李看到了一个变化。小李看上去又震惊又痛苦。 老李想，肯定是树正在惩罚他的儿子。老李看到小李流着汗。但是，小李继续说着。
“爸爸，我都尽力了，” 小李说。”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我能想到的，我都做了。 这个情况改变不了，我得放弃。”
我就像树一样，看不到他真实的自己，老李想。我尝试让他像我一样思考。这个孩子和我太不一样了。我的儿子说得很对， 我不了解他。
老李想，如果小李能代替父亲听别人说话，也许小李会听出事情的真相。
“我告诉你一个会议的事，” 老李说。“也许你会来参加这次会议。”
当小李离开时，老李看到最后一丝阳光照在他高大帅气的儿子背上。
老李想，嗯，我儿子开口了， 那是勇敢。老李喝了一口茶。
第十七章：这是什么意思
当刘依诺走进张老板的书店时，他正在用抹布擦柜台。
“这是什么意思？” 刘依诺质问道。她把书签拿到柜台上，然后把它推向张老板。
哎呀，张老板想。她看上去就像一只九尾狐狸精一样凶巴巴的。
小心，小心，张老板对自己说。他放下了抹布。
当刘依诺来拿烹饪书时，张老板期望她打开书看看。那时，她会看到书签。张老板的打算是当刘依诺看书签的时候，他可以观察刘依诺的表情。张老板相信刘依诺知道树的事情。但是她拿起书很快地出去了。长老版没看到刘依诺的表情。
张老板想，刘依诺到底知不知道树的事情？关于她，他做得对不对？
“那是一个礼物，一张书签，” 张老板说。“我把它们送给我所有的顾客。”
“都是一样的吗？” 刘依诺问。
张老板看着书签。他看到了他在这张书签上画的这个太阳，这棵没有树枝的老树干，这块甲骨文图。
“不是，”他说。
“您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个？” 刘依诺问。
张老板想，我正确地感受到她的感觉了吗？
当张老板给错刘依诺书时，在刘依诺的脸上，张老板看到了一种表情。如果她有树，她应该控制住她的表情的。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张老板等了等。他觉得有一种危险感。他知道这一天就会来。未来也会让他承担风险。
“我觉得你听懂了，” 张老板说。
“‘树会倒吗？’” 刘依诺说。“那是什么意思？”
张老板停了一下，然后他又问。
“会吗？”
“ 会什么？” 刘依诺问。
张老板看到了刘依诺的脸。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天气很热。她出了一点汗。她看上去凶巴巴的。
张老板知道他做的这个事情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他让她如此心烦意乱。
在她的生活中，他给她带来了麻烦。他对此事深感后悔。但是，对大家和他们的真实的自己来说，这是最好的，张老板想。
“‘树会倒吗？’” 张老板温柔地问道。“你的树已经倒了吗？你有树吗？”
当张老板看到刘依诺——一只凶巴巴的小狐狸精眼中的泪水时，他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擦擦你的眼泪，” 张老板温和地说。“我告诉你一个会议的事。也许你会来参加这次会议。”
第十八章：一个建议
“妈妈！”小小李说。
“小小李！你吃饭了吗？” 在她的手机上，王雪梅看到了她儿子可爱的脸。她还在办公室，看着窗外的太阳慢慢地落山。
“没吃，” 小小李说。
“你打算吃什么？”王雪梅问。
“我打算吃月饼和巧克力蛋糕！” 小小李得意地说，然后笑了。
她听到小李在旁边说：“小小李，你今天在学校学新的词了吗？”
王雪梅等着小小李回答他爸爸，但是他只是笑了笑。
“学新的词了？真的吗？” 王雪梅问。
在小小李的脸上，王雪梅看到了一个变化。
“我在开玩笑呢，” 小小李说。王雪梅听到了小小李窃窃私语：“我想要.…..” 然后他沉默了。
“儿子，把手机给你爸爸，好吗？” 王雪梅说。
“我可以先给你背一首很有名的诗吗？” 小小李问。
“可以啊，” 王雪梅说。
“床前明月光......” 小小李开始背。
哎呀，王雪梅想，李白的这首诗我背了八百遍了。现在，我必须再听八百遍。
“太棒了！” 王雪梅说，当小小李背完后。“把手机给爸爸，好吗？” 很快她又说。
“好的，” 小小李说。王雪梅看到了颤抖的屏幕，然后，她看到了小李的脸。
“亲爱的老公，你吃饭了吗？”王雪梅问。
“没吃。你最近怎么样？”小李问。
“非常好。” 王雪梅低下头，看着她的屏幕。她觉得小李看上去有点担心。但是，她很急切地和他一起讨论。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王雪梅继续说道。她兴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什么消息？” 小李问。
“我觉得我发现了一个新的方法，”王雪梅得意地说。
“什么方法？” 小李问。
王雪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丈夫。她感觉非常失望。他不记得她在做什么，她的研究？他不认可她的努力吗？
“我的研究，” 她说。“我用我的研究发现了一个生态友好的方法。”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风的船一样。
“嗯，” 小李说。
“我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安全新能源公司老板喜欢，也许我可以离开上海！可以回北京！你，我，小小李在一起！”
“很好，” 小李说。
“这就是你要说的全部吗？” 王雪梅惊讶地问。她的树窃窃私语: “说得太多了，少说一点儿。”
“你想让我说什么？” 小李生气地说。在小李的脸上，王雪梅看到了一个变化。“小小李很高兴再次见到他的妈妈，” 小李却说没感觉。”
“你？” 王雪梅又问。“你会高兴吗？”
“小小李饿了，” 小李说。“小小李，跟你的妈妈说拜拜 。”
打完电话以后，她看到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她一直工作到月亮出现。
在家，王雪梅看着床前明亮的月光，渴望着和小李的爱情。
第十九章：在盒子里
每个星期五，张老板的书店都会到几箱新书。工人们把书放在后面的房间里。太阳落山以后，张老板先把书店的前门关好，然后就去后面的那个房间里打开书箱。
张老板成功地拔掉了他身体里面的大部分树，只有胸口处还有一点点枝丫。这些枝丫还在窃窃私语并批评他，但是声音已经很小了。
张老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些新书的味道好闻极了。
他一本一本地翻看这些新书，也欣赏书的封面艺术。他特别喜欢那些像他的手绘书签一样带有艺术画风的封面。好像每幅画都有两个意思。
张老板抱不动一箱书，他只抱着几本书在书店后面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为书架上的每一本书精心挑选位置。
张老板把他的一些回忆像书一样放在了书架上。有的很近, 有的很远，有的痛疼地颤抖，还有的安静地放着。他把这种痛苦的回忆当成一本书，被紧紧地夹在另外两本书之间，这样它就无法颤抖了。
但是在后面的房间里，在新书箱子上方的柜子里，他还保存着一盒子其它的回忆。
张老板想知道这种方法是否对每个人都是最好的，是否是最好的方法。
他走着走着听到他的树窃窃私语: “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后面的那个房间旁边是他的卧室。晚上，有时候他会被盒子里“砰砰砰”的敲打声吵醒，这些回忆好像都想出来。
他还要听从树吗？树说: “要！需要！必须！把回忆留在盒子里！”
张老板想，当他试图把记忆装进盒子里时，他自己好像也被装进了一个盒子里，虽然身体里的树已经消失了一大半，但到目前为止他仍然对树言听计从。
张老板走进后面的那个房间。他打开了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堆照片，那堆照片的最上面是一张他太太和女儿的合影。
张老板感到一阵悲伤，回忆如潮水般向他的心头涌来。
他哭得全身发抖。他身体中剩下的一部分树说：“停！停！停！不要哭。”
但是，他真实的自我可以感受到自己全部的爱。后来， 他慢慢地不哭了。张老板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由于感受到了自己对太太和女儿满满的爱，张老板能够看得更清楚了。
他心想，现在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我的整个心，整个身体，和整个生命。
他用毛巾擦了擦脸，又看了看照片。张老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张老板把照片放回到盒子里，然后又回去看那箱新书了。
第二十章：有同理心
史太太看了看她手机上的时间。张老板迟到了。但是会议时间开始了。
“大家好！” 史太太说。“我们开始吧。”
在张老板书店后面那个房间里， 史太太和其他成员一起在桌子旁边坐着。张老板告诉过他们，一个没有树的女人 ，一个“被拔树者，” 可能会加入他们。
当一个女人走进张老板书店后面那个房间时，史太太感觉到她有些不同。
她可以融入任何地方，她不会被人注意到。她的脸像她的衣服一样，很朴素，很漂亮。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裙子。她把头发扎成马尾。但还是有些不同。
突然，一个男人说。
“你已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吗？！你是一个‘被拔树者’吗？！” 这个男人质问道。
史太太只见过这个男人几次。对他们的会议来说，他是个新人。
“够了！” 史太太对这个男人说。她又转身对女人说，“欢迎参加我们的会议。” 史太太的胸口里边还有一点点枝丫。与此同时， 史太太可以听到树窃窃私语让她小声一点儿。史太太听得到树说话，但是她却听不进去树说话。
“欢迎！请介绍一下自己吧，” 史太太对这个女人说。
从这个女人的表情中，史太太感觉到了一些矛盾心理。她会留下还是离开？
“你好，我是刘依诺，”这个女人自我介绍了一下。
“她需要证明这一点！证明她就是她所说的那个人！” 谈话又被这个男人打断了。“她可能是个奸细！
史太太心里一沉。叫刘依诺奸细！男人不该这么说！他也不该这么想！
“对不起，我迟到了，” 张老板走进来说，“欢迎刘依诺。史太太，谢谢你开启我们的会议。”
“张老板！”这个男人叫了一声，他走近张老板。
当张老板让那个男人平静下来，并和别的参会者说话时，史太太想了想。刘依诺在张老板旁边等了一下。
史太太尝试对刘依诺有同理心。
刘依诺的情况很复杂， 史太太想，如果我对刘依诺有同理心，我会有什么感觉？如果我是她那一代人，我会有什么感觉？我会怎么想？我会怎么做呢？
但是老李教史太太和其他的参会者想象树不在他们的身体里面, 而是和他们并肩行走。
他们可以看到树和真实的自我之间有一个空间。他们可以听树，但是他们也可以听他们真实的自我。两个都存在。这样他们就可以处理树的批评了。生活很复杂。老李的想法很简单，也许太简单了，但很有帮助。我该怎么做呢？史太太想。
这个房间很暗，没有阳光，只有一个灯。
刘依诺只认识张老板，她觉得这个新来的男人很奇怪。
他不欢迎她，但是史太太和张老板欢迎她。刘依诺会怎么做？
“我们来了！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 老李说着，和他的儿子小李，走了进来。
第二十一章：我是谁？
在张老板书店后面的房间里，当刘依诺在张老板旁边等着时，她停下来想了想。
刘依诺注意到很多感觉和想法。 几天以前，在张老板的书店里，她如释重负地哭了。终于，有人知道了她的树的秘密。刘依诺觉得她有点丢面子，但是没关系。
当张老板让她参加会议时，她有点儿怀疑，但她还是决定参加。现在，当张老板走进书店后面的房间里时，刘依诺又松了一口气。
自从树主师把树从刘依诺的身体里拔出以来，她对内在自我的体验不一样了。她问自己，“我是谁？我还有真实的自我吗？我的身份是什么？”
最初，树拔出后不久，每天早上刘依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她一点儿选择的力气都没有，感觉自己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平。不管是选择蓝裙子还是黄裙子，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纸娃娃一样被别人穿上衣服。刘依诺只是毫无目的地躺平。
刘依诺认为没有办法了。但是，慢慢的，刘依诺开始注意到自己的感觉。慢慢的，越来越多地注意到，她看得到阳光在她的生命中闪耀。
但是，很快，有太多感觉让她难以应付。
刘依诺需要一种方法，既能感受到强烈的感觉，又能继续思考当前的事情。
她开始想象她内心的感觉和想法并存，好像被一分为二，一半是感觉，一半是想法。
在刘依诺的脑海里，想象出一个有点儿可怕的画面。她想象着她的妈妈用刀把肉从骨头上割下来。 这需要发达的肌肉努力。把感觉与想法分离也是一样的。
有时候，她需要想象自己拿起一把刀，把感觉与想法分离。肉和骨头，感觉和想法，两个都很有用， 只是目标不一样。
虽然有点儿奇怪，但是自从刘依诺想出这个方法以来，大多时候都是很有效的。比如说，当她听到了那个男人说：“证明一下！”时，突然就像她已经拿起了一把刀一样，切掉了自己的感觉，变得很理智。
如果那个人再找麻烦，她有什么计划？
但是，当小李走进来时，刘依诺觉得小李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刘依诺觉得很困惑。她感到了那种熟悉的矛盾心理。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不再有任何部分，但又好像变成了骨头汤一样的混合物。她看不清楚该从哪里下刀。
刘依诺问自己，“发生了什么？我回到起点了吗？我是谁？我还有真实的自我吗？我的身份是什么？离开还是留下？我应该做什么？”
刘依诺没有方法了，没有打算了。
第二十二章：很多决定之一
当小李走进书店后面的房间里时，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个房间很暗没有光，只有一个灯。他的眼睛一适应，就同时看到了很多事情：张老板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说话，史太太站在张老板旁边担心地听着，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女人转过脸看着小李。他们进行了目光接触。
当小李认出刘依诺时，他很惊讶。在灯光下，小李看到了她美丽的脸庞和她眼中的生命力量。突然，小李觉得，刘依诺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别人会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呢? 小李想，生命力量吗？太阳升起还是太阳落山？
麻烦，麻烦，小李想。
小李故意把目光从刘依诺身上移开。
小李把目光转向房间里的其他人。在桌子旁边的人群中, 小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希望之光。小李认识史太太并向她点了点头。
“张老板，” 史太太说。“我们开始吧，我们有两个新成员。我们开始自我介绍一下吗？”
“那个女人需要证明她是信得过的人，”一个男人说。
“你听起来像一个有树的人一样，”有个人对这个男人说。 “你追随树还是你追随真实的自我？”
“你怎么敢这样说？！” 这个男人说。
“够了！” 史太太对这个男人说。
小李想，我有一棵树。我听起来像那个男人一样吗？
小李的树窃窃私语, “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他们都还站着。老李，小李的爸爸，平静地说：“从小，树就教我们要相信什么。我们被教导的一些信念并不是事实。成年后，我们可以看清楚什么是真实的。”
小李尝试忘记上次树教训小小李。
老李继续道：“信念和事实有什么区别？如果你可以看到它、计算它并测量它，并且其他不认识你不关心答案的人也可以看到它、计算它并测量它，那么它很可能就是事实，不是一个信念。“
“老李，谢谢。请我们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张老板说。“大家都坐下。”
当大家都坐下来时，小李听到张老板问史太太， “大厨来吗？”
“他不能来，他太忙了，”史太太回答。
大厨，小李惊讶地想。胡同大厨吗？他是一个成员吗？
都坐下以后，张老板说。
“欢迎参加我们的会议。因为我们讨论的话题很重要，我们轮流说。当一个人说话时，其他人只听，不说。请不要批评，不要建议, 不要纠正，不要用刻薄的话。”
“但那让说话的人占据主导！” 这个男人打断了张老板。“我相信只有一个正确的方法。每个人都必须有说话的自由！”
小李想，那个男人只听得到我爸爸说话，但是他却听不进去我爸爸说话。
“说得好，”张老板说。“在一定限度内，是的。这个会议是一个试验和发现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使用这个东西。” 张老板举起一个沙漏。“每个人有两分钟的说话时间。”
“如果我还有更多的话要说，怎么办？” 这个男人问。
“你应该选择最重要的点。你必须选择你最想让我们成员听到的话，”张老板说。
“我不喜欢这样，”这个男人说。
“这是我们的方法。那你要离开还是留下？” 张老板说。
“嗯，留下。”这个男人说。
“好的，”张老板说。他把沙漏拿到桌子上，然后把沙漏推向小李。“请介绍一下吧。
突然，小李的树非常生气，他几乎听不懂。它让小李颤抖得很厉害。
小李停下来。想了想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
他能说些什么来证明他是个信得过的人？小李说什么才是正确的而又不会让树感到不安呢？如何让他的爸爸为小李感到自豪呢？那刘依诺会怎么样呢？这些怎么可能都并肩行走 并且共存呢？
太复杂了，没有办法，小李想。我想离开。但是，我应该决定。
小李看了刘依诺一眼，又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小李把沙漏拉向自己。
“大家好，”小李说。“我是小李。我有一个儿子。我是老李的儿子。”
第二十三章：你真实的自我说什么？
当小李在胡同小吃窗口外面等刘依诺时，小李练习着对她想说的话。在昨晚的会议上，当张老板说，“你应该选择最重要的谈话要点”时，小李听到了张老板说的话，也听进去了他说的话。小李在小吃窗口旁边一边走，一边练习。
但是，当小李看到刘依诺时，小李忘了他的谈话要点。在正午的阳光下，小李看到了刘依诺美丽的脸庞和她眼中的生命力量。刘依诺让他无法呼吸。
“你吃饭了吗？” 小李说。哇！这是一个人对家人说的话！我真是一个傻瓜，小李想。
但是，小李又想，共同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我们可以不用再这么客气了。
“没吃，”刘依诺笑着说。
小李的树窃窃私语: “说得太多了，少说一点儿。” 小李体内的树开始颤抖。小李尝试不理树。
“你打算吃什么？”小李也笑了一下。
“我打算吃这个大厨的菜，味道像天堂一样, 好吃极了，” 刘依诺说。
小李想，刘依诺记得我说的话。刘依诺听到了我说的话，也听进去了我说的话。 小李觉得很感动。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小李回想起那段时光。小李和几个女生聊天。他相信那些女生很有魅力。她们的内在像一块甲骨文一样有魅力。小李相信他应该占卜每个女生的内在。突然有一天，小李的父母就把王雪梅介绍给了他。
小李想象着他的妈妈用刀把肉从骨头上割下来。让小李悲伤的是，他的妈妈好像也用一把刀把小李跟其他女生的关系切断了。
小李看到了刘依诺就像看到阳光下的一些未知的有魅力的东西一样，小李想，刘依诺闪闪发光，我需要让我的眼睛适应一下。
小李等着，希望听到大厨说一些关于树的事，但是大厨保持沉默。小李和刘依诺把窗口大厨给的午饭收下以后，坐在一个小桌子旁边。
以前小李的谈话要点很乱，现在他想通了也记得他想说的话。
“对你来说，会议怎么样？”小李问刘依诺。
“很奇怪，” 刘依诺回答。“你觉得呢？”
“我想跟你表白，” 小李说。小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是已经太晚了。我真的是一个傻瓜，小李想。
“啊！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刘依诺说，看上去惊讶。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了，对不起，”小李说。小李的树几乎让他闭上了嘴。他强迫自己说话。“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承认一件事。”
“好，没关系。承认什么事？” 刘依诺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李说。“在那个会议上，我相信成员都是‘被拔树者。’ 你的树被拔掉了。我爸爸的树一根枝丫一根枝丫地开始拔了。我也应该把树拔了吗？那我的儿子怎么办？他的树应该被拔了吗？”
突然，小李的树让他颤抖得非常厉害，几乎要把他从椅子上扔到地上。他们都等着小李熬过来了。
“有树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更容易，” 刘依诺回答。“你真实的自我说什么？”
小李很担心。 很快每个人都会注意到他的树让他出汗。小李一边吃，一边等。他该怎么继续跟刘依诺联系并且也让他的树安静呢？
小李决定。他回答，“非常好的问题。谢谢你。”
第二十四章：已经打完电话了
“喂？” 王雪梅对着手机说。她看着床前明亮的月光。很晚了。小李，小小李和她已经打完电话了。小李又给她打电话了。为什么？
“喂，你好，” 小李说。
“怎么了？我们的儿子生病了吗？”王雪梅问。
“没有，” 小李说。
“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王雪梅问。
“我参加了一个会议，” 小李说。
“什么会议？”
“一个‘被拔树者’的会议，” 小李说。
王雪梅体内的树在颤抖。
“哎呀，我的树啊！告诉我你没有！” 王雪梅喊道。她想，小李做了什么？他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他会毁了我们。
“我很抱歉让你不开心。但是这很重要，” 小李说。
“有什么比我们更重要？告诉我。有什么比我们的家人更重要？有什么比我们的儿子更重要？告诉我，” 王雪梅说。 她想，还有我？有什么比我更重要？
“对。你说的对。我们的家人和我们的儿子最重要。我们必须决定如何处理树，” 小李说。
“什么也不做！随它去吧！就随它去吧！” 王雪梅喊道。
她尝试不哭，但是她开始哭了。
“雪梅，别哭，别哭，”小李说。王雪梅想，小李听上去又累又难过。小李可能会放弃吗？
树说: “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李说。“我认识一个人她的树被拔出来了。我爸爸的树一根枝丫一根枝丫地开始拔了。我觉得我也应该把树拔了。那我们的儿子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让我心烦，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无话可说了。小李，再见。” 王雪梅挂了电话。
王雪梅想，安全新能源公司老板非常喜欢我的建议。一个项目开始了。如果被别人发现小李做了什么，我们会被抛弃，会被毁。我的老板不但会停止我们的项目，而且会解雇我。她非常害怕。
王雪梅哭得更厉害了，然后她开始冷静地思考。
王雪梅需要一种方法，既能感受到强烈的感觉，又能继续思考当前的事情。
我无法知道未来，王雪梅想。未来很复杂。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我对未来感觉非常紧张，王雪梅想。如果我能想象当前在这里，未来在那里，我就能与它们两个并肩前行。我既能感受到强烈的感觉，同时又能继续思考当前的事情。
好的，王雪梅想。
王雪梅有过一种危险感。她从小就被教导：“树是好的，树说的话是真的，树告诉我们做的事是最好的。” 如果有人发现了小李正在问树的事，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但是，我的树让我犯了一个错误，王雪梅意识到。当小李说话时，即使我不同意他说的话，我也需要听他说的话，也需要听到他说的话。王雪梅看了看床前明亮的月光。更晚了。她记得小李说他认识一个人他的树被拔出来了。
王雪梅想，什么“他”？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麻烦，真麻烦，王雪梅想。 她试着继续入睡。
第二十五章：背会了
“‘疑是地上霜，’”小小李一边小声地自己背, 一边练习写汉字。
哎呀，老李想，李白的这首诗我背了八百遍了。现在，我必须再听八百遍。
在老李的厨房，小小李在桌子旁边坐着，老李在烧水做饭。
老李希望他可以再做一次美味的饺子，但是，小小李只喜欢速冻饺子。老李把速冻饺子放进热水里。
“在校外围棋班，”小小李说， “老师说，‘围棋的快乐在于，能够静下心来，用心经营自己的世界。’ 你觉得呢？”
“我想一想，” 老李说。老李用筷子把速冻饺子放在热水里。他想了想他拔出树的方法。他想象疼痛不在他的身体里面而是和他并肩行走。这样，老李就能处理疼痛了。
老李想，为了小小李自己拔出自己的树，小小李能用“能够静下心来，用心经营自己的世界” 处理疼痛吗？老李可以教小小李这个方法吗？
“你爸爸最近提到过参加会议吗？” 老李问小小李。
“是的，” 小小李说。“在安全新能源公司 ，爸爸每天参加很多会议。”
“参加工作以外的会议吗？” 老李问。
因为两只胳膊上的一些枝丫不见了，老李的树声音变得很小，几乎沉默了。但是，他不需要树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他知道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小李告诉了老李：小小李的树是小小李父母的事。
小小李抬起头，很有兴趣地看着他爷爷。”什么样的会议？” 小小李问。
透过窗户，老李看到最后一丝阳光照在他又聪明又帅气的孙子脸上。嗯，老李想，孩子们都知道，对不对？后生可畏。
“我说得太多了，我应该少说一点儿，” 老李说。
“‘如果你说得太多了，你应该少说一点儿，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小小李背会了。“‘树是好的，树说的话是真的，树告诉我们做的事也是最好的。’”
麻烦，麻烦，老李想。他把饺子放到了桌子上。
“把你的作业放进书包里。吃吧！吃吧！” 老李说。
小小李用筷子把一个饺子夹起来，放进嘴里。
“很好吃！” 小小李说。他大口大口地吃着。
“慢点儿，你吃得太快了。你吃饭的样子把我逗笑了，”老李说。
我们对自己做了什么，老李想。孙子背了李白的这首诗，他的围棋老师，和树。他怎么知道哪一个最好呢？
我希望我孙子能够静下心来，用心经营自己的世界。老李等了一下，然后吃了一口没有味道的速冻饺子。
第二十六章：感今思昔
太阳落山以后，张老板先把书店的前门关好，然后就去后面的那个房间里打开一些有新书的箱子。
张老板见过刘依诺很多次，而且几天以前，在后面的那个房间里的会议上也见过。但这次当张老板看到刘依诺时，他被带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个要成为他妻子的女孩时。
像刘依诺一样，张老板的太太站得高高的，直直的。张老板看到了她美丽的脸庞和她眼中的生命力量。这个女人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张老板记得当刘依诺走进他的书店时，她看上去就像一只九尾狐狸精一样。张老板一边回忆一边笑。那么凶巴巴的！
别人会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呢? 张老板想，生命力量吗? 太阳升起还是太阳落山？
张老板决定会努力帮助刘依诺。
张老板认为他的太太像刘依诺一样凶巴巴的。他的太太爱他爱得凶巴巴的。他的太太也爱他们的女儿爱得凶巴巴的。
自从张老板停止把他的一些回忆像书一样放在书架上，打开了照片盒子，再次看到他太太和女儿的合影以来，他跟过去并肩行走。
张老板记得他和太太的新婚之夜，他的太太轻轻地摸着他的脸颊，张老板感动得好像太阳和月亮一起闪耀。
多年来还没人再摸过他。
我生活在过去太多了，张老板想。我感今思昔。
张老板只有胸口处还有一点点枝丫，但是他的树说，”努力工作。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张老板叹了口气。他开始一本一本地把新书放到书架上。
但是张老板知道那晚来了。当他躺在床上试着入睡时，当没有人，连树，都听不到他说话，也听不进去他说话时，他会想：无人想我。
第二十七章：以终为始
“让我分享一下我经营一家公司的方法，” 安全新能源公司的老板说。“第一：以终为始。什么是我们的‘终’？我们想要什么？我们希望我们的公司被足够想要，被买下。"
在安全新能源公司会议室， 小李和同事们一起在桌子旁边坐着听他们老板讲话。会议室的窗帘开着，阳光照了进来。他看了一眼桌子上明亮的阳光，然后又把目光转回老板。
“我读了《孙子兵法》，” 老板说。“我尊重孙子的建议，要做出深思熟虑的决定，而不是草率的决定 。但是，我不同意策略总是最好的说法。为什么？因为秘密那么多，隐藏那么多。我对策略不感兴趣。”
小李感觉有些不舒服。小李的树窃窃私语: “策略总是最好的。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老板说的对吗？小李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然后又放了回去。
“我对现实和透明性很感兴趣，” 老板说。“我们想要别人相信我们。为了让人们相信，做事需要简单直接。第二是: 我想要人们能够根据真实的信息做出真实的决定。
当天早些时候，老板给小李发了一个邮件。小李知道老板要宣布什么。
第三是：“今天我们准备好了吗？” 老板继续说着。“如果另一个公司想要买我们的公司，我们准备好了吗？我们的公司是像个没熟的青梅一样留在树上，还是像个熟了的黄梅一样准备好被摘了？A）全部都完美吗？B）所有的优点都最大化了吗？C）所有的弱点都得到强化了吗？”
小李的树窃窃私语: “没有弱点。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我们公司有一个弱点，”老板说。 “是我。”
房间里除了小李以外，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我生病了，” 老板说。
除了小李以外，所有的人又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是，生意是生意。我们会继续做。当我在接受治疗时，李先生就是你们的老板。”
“老板，非常感谢您。我会尽力的，” 小李说。小李对他的同事们点了点头。
后来，当小李在家为小小李做晚饭时，小李想，我应该给王雪梅打一个电话，告诉她我升职了。
但是，上次小李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小李几乎不想继续想下去。小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是为了不想让她心烦。
像小小李一样，小李也背会了，“树是好的，树说的话是真的，树告诉我们做的事也是最好的。“ 但是，老板说了，“我想要人们能够根据真实的信息做出真实的决定。” 树说的和老板说的是相同的还是有区别的？
小李把速冻饺子放进热水里。他又想。有树是一个优点还是一个弱点，小李问自己。如果他没有树，他会成为一个更好的老板吗？更好的儿子吗？更好的爸爸吗？更好的丈夫吗？
小李觉得他需要问刘依诺。刘依诺会理解他。
第二十八章：像悟空一样
“爸爸，我可以有一个手机吗？” 小小李问。
哎呀，小李想，这个问题我听过八百遍了。小李没抬头，一直看他的手机。
“不行。你太小了，等你长大以后才可以，” 小李说。他一直看着他的手机。
太阳落山的时候，小李和儿子并肩坐在沙发上看小李的手机。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小小李说。
“我觉得你还没长大，” 小李说。
“那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小小李问。
“等你自己能够独立时就长大了，” 小李回答。
小小李说，“如果我问你，‘什么是自己独立，’ 我早就知道你的答案了。我已经把你的回答背会了。爸爸总是说: ‘自己独立就是自己可以照顾自己，自己可以判断事情的对错，自己可以决定做什么事情或者不做什么事情。’”
“你说得对。你是很聪明的儿子，” 小李笑了笑，继续看他的手机。
“那需要很长很长时间！” 小小李说。“爸爸，太阳照着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你的屏幕了。你能动一下吗？”
“你不需要看到我的屏幕。去做你的作业吧，” 小李说。小李一直在看他的手机。
“我已经做完了，” 小小李说。“我很无聊！请问你能在电脑上下载一个游戏吗?”
“什么游戏？” 小李问。
“一个有教育意义的游戏，” 小小李说。
嗯？有教育意义？小李想。小李的目光离开了手机，手也停止了刷手机。我从小小李的声音中听出动力了吗？小小李对我用策略吗？这可能吗？小小李跟我的老板一样，也都读过《孙子兵法》吗？
就这样，小李抬起头，看着他的儿子。“你继续说，”小李说。
“我听说过一个新的游戏。老师说这个游戏改编自有名的小说，” 小小李说。
“真的吗？什么小说？” 小李问。小李正在等着看小小李会用什么策略来说服他下载这个游戏。
“ 《西游记》，” 小小李回答。
“对，那是很有名的小说，” 小李说。
“老师说孙悟空能七十二变。他能很快地做很多事情。我像悟空一样。”
“你怎么能像悟空一样呢？” 小李问小小李。他不得不承认儿子非常聪明。
“我们都非常独立，” 小小李说。
小李笑了。“还有什么？”
"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树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同时都很快，“ 小小李说。
小李看着他的儿子感觉很震惊。小小李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一样。我听不到小小李真实的自我，小李想。我们对我们的孩子做了什么？树向他们灌输规则也为他们思考。我们的孩子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情况太复杂了，小李想。 我也需要像悟空一样。 我也需要一些变化。我需要让刘依诺帮助我把树拔出来。
“可以吗，爸爸，可以吗？” 小小李问。 “你可以下载新的改编自《西游记》的电子游戏吗？”
“我想一想，” 小李说。“去把你的卧室打扫一下吧。”
“你听得到我说话，但是你却听不进去我说话，”小小李叹了口气说。小李觉得小小李的声音像一个老人一样，比老李还要老。
在小小李的脸上，小李看到了一个变化。小李等了等，他知道小小李被树批评了。小小李开始颤抖。
“对不起，爸爸，” 小小李难过地说。
“没关系，” 小李说。
安全新能源公司的老板宣布完之后，小李想他需要问刘依诺关于树的事情。但是，现在，小李已经做出了决定。小李决定让刘依诺帮助他把树拔出来。
第二十九章：以前不存在
史太太看了看她手机上的时间。张老板又迟到了。会议已经开始了。
在张老板书店后面的房间里， 史太太，老李，小李，刘依诺和其他成员一起在桌子旁边坐着。史太太觉得这个房间很暗，没有阳光。只有一个灯不够。
“我们都需要证明我们就是我们所说的那个人！” 一个男人说。史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家伙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样的话。真无聊啊。
“谢谢你。在这个会议上，为了说话，我们用一个沙漏。史太太胸口处还有一点点枝丫，在史太太的胸口窃窃私语：“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嗯，” 这个男人低声地说，然后就沉默了。
史太太注意到小李抬起头看着刘依诺。刘依诺和小李进行了目光接触。然后，小李和刘依诺都低下了头。
几分钟后，史太太又注意到刘依诺抬起头看着小李。小李和刘依诺又进行了目光接触。然后，他们又都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史太太想。那里有一些以前不存在的感觉吗？
史太太抬头看着老李。老李注意到他的儿子和刘依诺了吗？史太太和老李进行了目光接触。她觉得他们彼此心领神会了。
麻烦，麻烦，史太太想。我一定要请刘依诺过来喝茶。
第三十章：并肩行走
在四合院里，老李和小李一起坐在史太太的金雨树旁边喝着茶。他们中间有一个很高的箱子，上面放着茶壶和茶杯。老李喝了几口茶。老李看着他高大帅气的儿子也喝了几口茶。
老李知道他没有很多时间了。小李是新老板，很忙。现在小李正在休息。老李希望早点和小李讨论。老李又喝了一口茶老李说，“有时候，我们想要一个东西但是不可以有这个东西。我们不可能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比如说，我想要见我的太太。不可以。我想要见但是我不可以见。两者同时都是真的。”
“当然，爸爸，那是显而易见的，我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小李不耐烦地问。
“人们需要能让想要和没有并肩行走，” 老李还是很耐心地回答。“事实是我太太，你的妈妈， 已经去世了。我不喜欢但是这是真的。有时候我们必须和不喜欢的事实并肩行走。”
“爸爸，我需要回去工作了，” 小李很不耐烦地说。他把茶杯放在箱子上。
“等一下，” 老李很快地说。“有时候，事实是痛苦的。我发现如果我想象疼痛不在我身体里面而是和我并肩行走，我是可以处理疼痛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小李怀疑地问。
“男人爱女人。即使男人结婚了，这个也不会改变，” 老李说。在过去，他的树肯定会批评他。因为两只手臂上的枝丫都被拔出了，现在老李的树的声音比以前的声音小多了。
“如果一个人有妻子，也许他也会喜欢上另一个女人，”老李说。“有时候，两者相反但同时都是真的。没有对错，这很自然。”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小李又问。老李觉得小李生气了。如果是自己，听到爸爸说这样的话，他也会生气。但他知道必须说下去。老李几乎听不到树的声音了。
“想要妻子也想要另一个女人是很痛苦的。我们必须并肩行走。”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小李又问。
“不要责怪自己或者她。所有选择都有优缺点。没有任何选择是完全好的或完全坏的。根据你的价值观和优先级选择。做对的事，” 老李说。
小李说，“这是相互矛盾的建议！”
“可能。一切都很复杂。很多事情都是真的，而且都是同时发生的，” 老李说。老李看出来小李已经快忍不住了。
“你怎么敢这样说，爸爸。你不了解我。我需要回去工作了，” 小李说。他站起来时碰了一下箱子，箱子里的茶壶和茶杯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当小李离开时，老李看到最后一丝阳光照在他矛盾的儿子背上。
老李深深地吸了口气想，“我希望我也做对的事。”
第三十一章：某些话题
“老师说，如果我们关于某些话题有一个问题，我们就需要问爸爸妈妈，” 小小李说。
小李和小小李一起坐在他们厨房的桌子旁边。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黄色的碗，里面装满了速冻饺子。
就在这一刻，落山的太阳正好照在这个饺子碗上，让这个饺子碗看起来像一个升起的太阳一样明亮。
“什么‘某些话题’？” 小李问。“吃吧。” 小李看到小小李大
口大口地吃饭。然后，小李也大口大口地吃饭。他的爸爸，老李，不喜欢吃速冻饺子，但是小李挺喜欢。
小李期待他的儿子说出什么“某些话题。”自从小小李出生以来，小李一直害怕这一刻：性的问题。他想教小小李关于隐私部位的正确词语。在镜子前，小李练习自然地说出这些词语。但是和任何困难的话题一样，他不期待对小小李说出声来“阴。”
小李叹了口气。他准备好了。
“某个话题，” 小小李小心地说，然后，小小李停下来，不说话了，也不吃东西了。似乎在准备说什么事情。
小李抬起头。小小李为什么停下来了？他感觉不舒服吗？对这个话题来说，这是可以理解的。还是有其他原因吗？小小李的树要跟他说话吗？
“爸爸，我们为什么有树？” 小小李问。
什么？小李很惊讶。他想，小小李为什么现在问关于树的问题？他感觉到他的爸爸正想把树拔出来吗？
突然，在小小李的脸上，小李看到了一个变化。小李知道树在批评小小李。小小李开始颤抖了 。
小李无能为力地看着儿子。小小李身体里的树让他的整个身体发抖。
“你还好吗？” 几分钟后，小李问他的儿子。“有时候‘为什么’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对不对？”
“对，”小小李低声地说。
为了不让他自己的树批评他，接下来的句子，小李说的和他爸爸妈妈说的完全一样。
小李感觉很矛盾。小李爱他的儿子。他欣赏儿子真实的自我和自由的精神。一方面，小李需要教小小李树的规则，另一方面，小李特别不喜欢他的儿子被树批评。小李还在对他的爸爸生气，因为爸爸给了他未经请求的建议，但是他记得他的爸爸说，“两者同时都是真的。” 为了保护自己，小小李必须服从树。
“也许你是想问我另一个问题，“ 小李平静地说。“也许你想问我‘树的历史是什么？’？”
“好吧，” 小小李说。
第三十二章：树的历史
小李和小小李一起坐在他们厨房的桌子旁边。
“我爸爸妈妈告诉了我，现在我要告诉你，” 小李说。为了不让树批评他，小李讲的故事和他爸爸妈妈讲的完全一样。
“从前，在一个未知的时间，在一个被遗忘的过去, 人们在出生的时候，身体里放进了一棵树苗。这棵树在他们的骨头旁边生长。爷爷，奶奶，我，妈妈，你，大家所有的人都一样，在我们小的时候，我们的身体里也放进了一棵树苗。你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 小小李说。
“这棵树影响人们的感觉、想法和言行。真实的自我还在，但是这棵树影响我们的选择，” 小李说。“有时候，人类的精神需要被控制。这被认为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如果你说得太多了，你应该少说一点儿，对大家来说，这是最好的，’” 小小李无感情地背会了。“‘树是好的，树说的话是真的，树告诉我们做的事也是最好的。’”
“是的，” 小李说。
“谁……？” 小小李开始问，然后他停下来了。在小小李的脸上，小李又看到了一个变化。他等着树停止批评他的儿子。
小李心里猜到了小小李没问完的问题：“谁控制树？”但是小李没有说出声来。
“历史课就到这儿，好吗？” 小李问他亲爱的儿子。
“好吧。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小小李说。
“好的，没问题。去做你的作业吧，“ 小李说。
太阳已经落山了。厨房里很暗，桌子上也很暗，暗得小李几乎看不到儿子离开厨房时小小的背影。
麻烦，麻烦，小李想。我必须赶快跟刘依诺见面。树必须停止批评我的儿子。树让我的儿子生活变得太小了。
第三十三章：多少别的秘密
“爸爸，那张纸上写着如何把树拔出来的分步说明，请把它给我，” 小李一边说，一边进了老李的厨房。
哦，结果变成这样了，老李想。
老李在他的厨房里做晚餐。他胡同的厨房里已经充满了猪肉、葱、大蒜的香味。
“坐下吃吧，” 老李说。
“没有时间了，爸爸，” 小李说。“给我吧。”
“你是如何做出这个困难的决定的？你是不是根据自己的价值观和优先级选择？” 老李问。
“说来话长，没时间说了 ，” 小李说。“快给我吧。”
老李注意到小李开始流汗。老李想，小李的树肯定在批评他。老李剩下的树也批评老李。老李知道只要老李一说关于孝顺的话，包括一个儿子要听从爸爸，老李的树就不会批评他了。
老李剩下的树窃窃私语: “是的。 说关于孝顺吧。你要小心。听话，不要违背。”
“你没有时间和你爸爸一起讨论一个会改变你命运的决定吗？” 老李生问。为了让树高兴，老李尝试让
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但是，老李感觉很矛盾。老李不想要那么小心也他不感觉生气。老李想帮助小李能够做出深思熟虑的决定，而不是草率的决定。小李准备好了吗？
“我尊重你的建议。你和我一起讨论不休。我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说得够多了。我已经决定了。”
“你妻子怎么说？她对你的决定有什么看法？”老李小心地问。老李知道小李已经和刘依诺讨论过了。小李和王雪梅也讨论了吗？
“没说什么，没事儿，这是我的决定，” 小李说。
“你和王雪梅没一起讨论过吗？ ” 老李问。天啊， 发生了什么，老李想。麻烦，麻烦。
“你知道现在王雪梅在上海工作生活。我们可以以后讨论，” 小李说。
“以后？以后？她不在那儿不是借口！现在是现代！我们有手机！住得远的人也能讨论重要的事，” 老李说。 现在，他很生气。
“王雪梅什么时候回来？” 老李问。
“我不知道。我记不太清楚，也许王雪梅说过她向我们的老板提出了一个建议的事。但是，老板生病了。事情已经改变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了，” 小李说。
老李感觉很惊讶，他们的老板生病了？小李隐藏了什么？他会做什么？
“你们的老板生病了吗！你是什么时候告诉我你老板生病了的？” 老李问。老李想，小李还保守着多少别的秘密？
待续……